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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曾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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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關大哥。”丁月華拎著幾尾魚,笑意盈盈地進來,“這幾日我學做魚湯,你跟寶兒寶兒也來嘗嘗我的手藝。”

關旭笑笑,“姑娘有心了。”

丁月華嘻嘻一笑,熟門熟路地往廚房去,“寶兒叫我一聲姨,我自然要疼她。”

關旭同她一道到廚房,伸手接過魚,“我來殺魚。”丁月華將魚交給他,轉身去找蔥姜蒜。關旭回頭看看她,覆又專註手中的活。丁月華跟兄長鬧了一回便留在了開封,她向他哭訴過,似乎鐵了心不回去。他也勸過,卻未能改變什麽。

他覺得這姑娘魔障了,事到如今還執迷不悟。展昭對許向陽,從最開始的許姑娘到後來的展夫人,她還看不明白嗎?縱使從前情投意合,變了就是變了,她抓著過往不願放手,他卻早已大步向前,攜手許向陽。

世上有太多委屈無處可說,他相信展昭的委屈和隱忍不比她少。即便是許向陽,她也有她的委屈和無奈。他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,只知道她忘了前事。他認識的許向陽端秀得體,謹言慎行,處處小心。可她卻失了孩子,心灰意冷,悲痛離去。這些,難道和丁月華無關?她的委屈才是真的無處訴說,只因她先虧欠了丁月華,所以大夥都覺得要默默受著這一切。

關旭殺好魚,“這麽多魚,我跟寶兒可吃不了。”

丁月華切著姜,頭也不擡道:“我也要給展大哥送一碗去。”自從許向陽失蹤之後,展大哥清減了不少,看著叫人心疼。所以她才努力學廚藝,隔山差五地給他送些吃食過去。

關旭早知如此,輕笑一聲,“你學得再像,也不是她。”見丁月華動作停頓,又道:“丁姑娘,你做再多也是徒勞,為此賠了家人,名聲,不值得。”

丁月華猛地將菜刀拍在案板上,怒瞪關旭,“怎麽就是徒勞?我跟展大哥本來就情投意合,好不容易許向陽走了,我也解除了婚約,我們怎麽就不能在一起?”她等這一日已經等了許久了!她絕不放手!

關旭面色如常,依舊雲淡風輕,“不是不能在一起,是他不願跟你在一起。”

丁月華臉上的血色褪去,繃緊身子,緊緊咬牙,無言以對。不知何時起,展大哥開始把許向陽放在了心上,她自欺欺人,她不願相信,她糾纏不清,她……她……她心有不甘……展大哥對許向陽真的不一樣了,他對她憐惜,牽掛,他們甚至有了孩子!

“有些事不必說,皆在人心。你覺得你留在這能得到什麽?”

丁月華深深吸了口氣,倔強道:“只要能靠近展大哥一些,怎樣都好!”

關旭看她把姜切得歪歪扭扭,“丁姑娘,我實在不願見你執迷不悟,再這般下去,最後一點情誼也要被磨光。你害得展昭失了孩子,失了許向陽,你還要如何?”

“許向陽奪了我的展大哥,偷了他的心,懷了他的孩子,她又要我如何?你說人要活在當下,我如今不是活在當下嗎?她走了,生死不明,我跟展大哥怎麽就不能再續前緣?”

關旭看著她,良久,一笑,“我深信有些事須得親身經歷了才知道是怎樣的一番痛楚,於姑娘而言,展昭這道傷不可避免,唯有傷得徹底才能醒悟。丁姑娘,是我多言了。”

展昭從來不曾細想過所謂的日子,從前,他的日子被公務填滿,是許向陽重新給他帶來家的感覺。她把小小的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條,養了雞,種了一小畦蔥蒜,搭了葡萄架。天氣晴好時,院裏晾曬著衣物被褥。他每日歸來時,總能見她在廚房忙碌。偶爾晚歸,她亦在燈下做針線,等他歸來。

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,或許她能做的不過如此,但他所求也不過如此。他不需要她有驚世才能,也無需她有無所畏懼的勇氣。哪怕她怯弱,膽小又如何?他可以替她撐起一片天,替她遮風擋雨,披荊斬棘。

然而,他卻忽略了她的心意,她若不是心裏有他,又如何會知曉他的喜好,替他憂心,默默守候?他只想著愧對丁月華,卻未曾想過這樣的優柔寡斷會傷害她。他甚至在要她時喊了月華的名字,這於她而言,無疑是致命的傷害。還有那個無緣的孩子,他當時若是能在她身邊,她怎麽會失去孩子?她任由他予取予求,直到心力枯竭,黯然離去。

時下已是五月,許向陽下落不明已有兩個月。展昭雖未曾放棄,卻無從找起。天地茫茫,她仿佛隨那一把火灰飛煙滅,再無蹤跡。記得去年端午她包了粽子,叮囑他糯米不好消化,不可多吃。今年端午將至,他已吃過幾個粽子,終究不是出自她的手,索然無味。

忽然,阿旺在外頭大聲叫喚,聲音頗為不善。院門虛掩著,展昭聞聲出屋時,進丁月華已經進門。他微微恍神,多希望哪一日從外頭進來的會是她。看著丁月華明媚的笑臉,他連敷衍的笑都扯不出來,他,是不願見她的。

“展大哥,我包了粽子,給你送一些來。”

展昭掃了眼她手中的籃子,淡淡道:“不必費這個心。”丁月華道:“我包了許多,關大哥那也送了一些去,這些是給你的。裏頭包了大蜜棗,可甜了。”

“多謝了。”展昭接了她手中的籃子,嘴角翹了翹,心裏卻澀澀的,原來她並不知道他不喜甜食。在許向陽出現前,他並不在意這些瑣碎之處,甜或鹹又如何?喜歡多吃一些,不喜歡少吃一些便罷了。此刻卻突然間生出感悟來,甜或鹹都無關緊要,是貪戀那種被人放在心中關心的滋味。她知道他的喜好,他的脾性,他的難處,他的傷處痛處,他的疲憊無奈……似乎她是這世上最懂他的人。

展昭冷淡的態度叫丁月華的笑意也淡了,“展大哥,你怎麽越來越客氣了?從前你可不這樣。”

“你也說了,從前。”展昭笑了笑,有些自嘲。“月華,我還有公務,不便招待,你早些回去吧。”

丁月華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,自從許向陽走了之後,他對她的態度一日比一日冷淡。她送東西來他也淡淡的,總叫她不必費心,一副拒人千裏的模樣。她暗暗在心裏掙紮了一番,還是把自己做的荷包取出來遞到他眼前,“展大哥,這是我做的荷包,裏頭放了些驅蚊蟲的草藥。從前我不愛這些,從來沒給你做過,希望現在做還來得及。”

展昭嘆了口氣,閉著眼搖頭,“月華,你應該知道,我們再也回不去了。你不必再為我做任何事,於禮不合,我也不會接受!”

“怎麽回不去?只要你願意,我們隨時可以回頭。”荷包被丁月華緊緊攥緊,指尖泛著白,指甲幾乎要摳破絲綢布面。

“我不能!也不願!”展昭似乎被她的執迷不悟惹怒,回頭?回到哪去?若是能回頭,根本不會拖到今日!她早該明白的才是!

丁月華恨恨地將手中的荷包砸向地面,尖聲道:“你不能,你不願?為什麽?你說她是你的責任,她說她要把你還給我!你們一個傷我,一個騙我!好不容易她死了,為什麽我不能要屬於我的幸福?”

“她沒死!”

“展昭!你就自欺欺人吧!她一個弱女子,舉目無親,身無分文,她能去哪?她要怎麽過活?你還記得寧湖鎮的游神嗎?你還記得她是怎麽遇險的嗎?她一個人根本活不下去!就算她沒葬身火海,也活不下去!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?”

院裏死一般的寂靜,丁月華魔障般地紅著眼眶,吼了這一通話,鋪天蓋地的委屈和心酸沖上心頭,眼淚奪眶而出。展昭卻未像她想象中的那般動怒,只淡淡道:“就算她死了,也是我的妻子。”

“展大哥……”

“月華,是我對不住你。我無力彌補,說再多也都是徒勞,你恨我也好,怨我也罷。我只能說,我們再無可能。”

丁月華默默撿起沾了灰的荷包,低頭苦澀一笑,“我怎麽會怨你恨你?許向陽能把你的心偷去,我不能努力找回來嗎?”她擡頭看他,“展大人,若是,若是她真的……我們還是有可能的是不是?”

展昭默然地看著她的淚顏,突然覺得陌生起來。他將話說的這樣明白,她為何還不肯放手?怪不得向陽要離去,任憑是誰都不願看到自己夫君和別的姑娘糾纏不清。偏偏他還渾然不覺,甚至要她多包容。傷到體無完膚,唯有求去。

“月華,你可還記得我受傷那回對你說的話?你我的情誼不在這一朝一夕,你喚我一聲展大哥,那你便是我一輩子的妹子。聰慧如你,怎麽就不懂呢?”

丁月華也道:“展大哥,你又為何就是不懂我的心思?”看著展昭鎖緊的眉頭,她忽然笑得無奈,“我們曾經真的心意相通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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